春风得意梅龙镇(80年川扬大戏,春风得意梅龙镇)

春风得意梅龙镇
我不是上海人。

知道梅龙镇是从一部电影开始的——1999年的贺岁片《春风得意梅龙镇》(暴露年龄)。里面集合了当时两岸三地的大咖,金士杰、陈小春、吴倩莲、焦恩俊……讲的是美食家族的破镜重圆,内涵深厚。

我不知道,20年后,我最喜欢的竟然是当时电影里只露了一面的衰仔黎耀祥,他后来成了TVB的视帝。吴倩莲隐遁娱乐圈,焦恩俊的女儿参加选秀节目连脸熟都没混到。金士杰则成为演技之神,出入之处,均能携风带雨,制霸全场。

我当然也不会知道,20年后,我会跟朋友们一起参加梅龙镇真材实料的80岁大寿,坐在如假包换的电影场景中。

当年在电影中,那活色生香烟火奔腾的菜肴,仍是意气风发地在梅龙镇坐C位。

你们上海人小时候都是吃梅龙镇的吗?

想吃的啊,吃不起的呀!

朋友跟我翻了个白眼。

很显然,“猪油帮帮主”老波头是吃的,而且吃得起。

他从两岁开始吃梅龙镇,一吃吃了36年,还把自己吃成了梅龙镇史学专家。还给80岁的梅龙镇老爷子,写了老厚一本“寿礼”,翻了数不尽的史料,拜访了各路老神仙,成就了这么一本《大味若淡》。

老波头是个神人,年纪轻轻,被“馋宗大师”沈宏非称为“沪江第一健笔”。因为赤裸裸的本帮味爱好,自建“猪油帮”,帮众甚多。人到中年,不油腻,文思敏捷,脑速超人,也不愁发量,拥有在两小时的飞机飞行途中,用手机敲出2000字的强大码字实力。我等凡人只忙着在飞机上打瞌睡撸八卦挑剔飞机餐而已。

在梅龙镇80周年纪念日当天,也是老波头新书《大味若淡》的发布会。书一早被剧透到了电子版,我受邀参加,台上热闹,金碧辉煌,而我只心心念念晚上的经典菜席。

十桌,均是梅龙镇第四代传人周晓敏大师傅操刀制作,他是《大味若淡》一书中各种菜式的制作者。
梅龙镇家族

老波头在后记里说:每写一菜,即请周晓敏师傅烧来我试,此乃写作过程中的快事。

这样的后记看了难免令人心生嫉妒。可能只有晚上这一席,才能让渴望未知的肠胃恢复一点平静。

梅龙镇第四代传人周晓敏

趁着开菜之前,我们抓住了正在厨房里准备晚上烧上十桌的周晓敏大厨。他生得白净,眉清目秀,看不出岁月摧残,后厨烟火。说话间,挑眉扫眼,慢条斯理。

“我师傅一直打击我的,他说我太傲了。”

1989年,周晓敏入梅龙镇后厨。那时间,正是梅龙镇鼎盛的时候,是学厨者的梦想之地。他每日3点起床,5点上工,砧板做了三两年,之后再升油锅,10年后,才到了头灶。在入行22年后,周晓敏得到了当时的第三代掌门人包国京和师爷徐正才的认可,行礼拜师,正式成为梅龙镇第四代传人。

包国京,梅龙镇第三代传人,《春风得意梅龙镇》的厨艺总监

“苦,太苦了。”却也是高兴的。客人吃完饭要去后厨给他鼓掌,他高兴,有大食客用记忆里的老味道去央他做,他也高兴。就苦哈哈地高兴着,骄傲着,成为了新一代梅龙镇后厨团队的中坚力量。
 
梅龙镇是一个线条纷杂的庞大故事体系,随便挑起一个线头就能拉扯出一张大时代的网。两百年前的川扬合流,民国初年的川厨“下江”,再到“川扬双修”,荣家人几十年如一日的青眼有加……

80年,一间店,四代人,一个流派,有春风得意,也曾做小伏低。周总理说:你们的生意做不完。

做不完的生意,必然有说不完的故事。
便只能长话短说了。
开席。
先上座的是凉菜八小碟。

其中便有梅龙镇80年来的镇店之宝素火腿。色焦而通透,层次相叠,仿佛折了千百次再抹平的纹理,入口即碎。豆意荤香,酱鲜味甘,口感先韧后酥。
“把洋葱和胡萝卜炒香,再下鸡汤、酱油、糖、五香粉和绍酒,猛火烧开。将豆腐衣扯碎,大约一张撕成五六块,下锅拌匀。离火,待汤稍冷,用手反复揉之,至汤汁被豆腐衣快吸干时,淋芝麻油拌和。用白净粗布,将豆腐衣紧紧包成圆棍形,外面捆麻绳,放在蒸笼里,猛火蒸四个钟头,摊凉。至完全冷却,去掉白布,将豆腐衣顺长剖开,切薄片装盘上桌。”——《大味若淡》
开水白菜

一锅上汤一颗白菜,已经成为川菜至味的代名词。是慈禧欣赏的御厨所制,是周总理钦点的国宴第一鲜。大繁至简,不外如是。
干烧明虾

这道菜在《春风得意梅龙镇》最后的团圆宴上,很明显是立在C位的大角色,是宴席上的头道大菜。放到现在,也仍然是梅龙镇的一道看家菜。至今也沿用了使用野生明虾的习惯,是不能变通的底线。

干烧时,先用油锅逼出明虾红油,再用虾油炒葱花、姜末喝酒酿。再下明虾,入料加水,烧沸后小火烧到浓稠,大火收汁后出锅。色浓味鲜,据说荣府还很中意在吃完虾后,用余料炒个蛋——会吃。

炝虎尾

川扬在长江两头,共通之处颇多。对鳝鱼的热爱不约而同,鳝背从尾部向上计算,取约十七公分长的一段,即为虎尾。

锅内放清汤,煮沸,虎尾入锅煮透,另一边,油锅烧热,入蒜蓉、姜末、泡红辣椒末煸炒,加料烧沸,浇上虎尾,上撒花椒面。再烧七成热油,淋面。

听着“嗤”的一声,便好速速落筷。热度、时间样样讲究,上过刀山淋过油,速战速决,才能新鲜弹嫩到最后。

富贵鱼镶面

这是一道曾在1988年,在德国法兰克福奥林匹克烹饪大赛上拿过金牌的菜式。却鲜有人知是神仙救场的意外之美。

川菜素有干烧之法,但这一道则是当年大师傅烧豆瓣鲫鱼时,忘了看锅,烧穿锅底前,一勺酒酿一把肉末救的急,不料竟成就了流行一时的新派干烧之法。

烧的人多了,时间久了,又分了许多门派出来。周晓敏师傅是不放肉末的门派,但鱼是要1斤到1斤二两的大小,两面划斜刀,抹了酱油香煎,汤汁大火收干,一人一口面,卷成一团,镶在鱼边。

鳜鱼外脆里嫩,咸甜适口,光鲜亮丽,酒酿之甜香清冽,豆瓣酱厚重,米醋锋利,各味相融相辅,是开山立派之姿,才有日后变化万千。

香酥鸭

旧时高档宴席,鲍参翅肚择一作头菜,鸡鸭鱼肉为四大台柱。香酥鸭便是梅龙镇的四大台柱之一,据说是上世纪80年代梅龙镇最畅销的热门菜。

上海人爱吃鸭,出自淮扬的八宝葫芦鸭是沪上名菜。香酥鸭有异曲同工之妙,只是其鸭是干炸所得,切开后,腹中八宝齐聚,蘸花椒盐和番茄酱,配荷叶夹同食。香口软糯,老少咸宜。

梅龙镇鸡

贵妃鸡是梅龙镇四大台柱之一,平日里是砂锅京葱贵妃鸡(翅),名字源于当年的流量小生梅兰芳的京剧神曲《贵妃醉酒》。碰上大日子,就升级成了梅龙镇鸡。整鸡入锅,先炒再焖,与数根刺参同煮,在骨肉将离未离之时,大火收汁,淋入红葡萄酒——突然就给川菜的生烧手法,浇上了一勺海派风情。

吃起来骨酥肉烂,汤汁浓稠,胶汁丰厚,鲜香满溢,台型也扎实。
金钩耳环

这是道送酒菜。金钩是开洋(海米),川人以其形取名。用绍酒泡发,耳环则是将干鱿鱼去头煎尾,放在火上一烤,卷将起来,颇似耳环了。

听老波头讲,他曾经想怂恿周师傅在宴席上做一道芹黄鹌鹑丝,周师傅面无人色只能讨饶。这道菜是俗称“员工恨”的功夫菜,芹黄是芹菜之芯,一盘菜得用六七斤芹菜,鹌鹑丝则是取其胸口肉撕成细丝,再用鱼香肉丝之法炒制——可能亲妈都不想给你做这道菜,更何况是一晚十桌。

老波头说,海派川菜讲究一个变字,不过不是胡乱变化,而是变得有理有据,有章可循,跳出正统又不偏离根基。而海派川菜像是旧时婚姻制度,老爷子川菜三妻四妾,与京、粤乃至于西餐,各房均有情,不求雨露均沾,各有各的郎情妾意、琴瑟和鸣,便要因人而异,因材变通,才能后院和谐,家宅兴旺。

但也有不变的事情,空气里传来一句话:要舍得用料,以本伤人,客人自然买账。(——梅龙镇二代弟子,烹饪大师姚楚豪)

在熙熙攘攘的南京西路,这世界似乎只争朝夕。但梅龙镇却稳稳当当地立在那里,铭记着当时的风当时的云,那记忆太过灿烂,是几代人励精图治只做一件事情的决心。

这样一门技艺代代相传的形式,常被赞为匠心。尘世浮躁,匠人之姿便显得格外高洁,被赋予了遗世独立的期待。

但在我看来,只把自己的时间扔进去,是远远不够的,还得会做,会想,还要做得比人家好,才能让别人敬重你的时间,这世界才会给你有机会只做你想做的那件事。

梅龙镇酒家(总店)
地址:静安区南京西路1081弄22号

— END 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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